【 原创】谈剽窃与模仿、借鉴与影响
。 铁树 。
剽窃与模仿、借鉴与影响,这是性质完全不同的几个概念,结果产生的作用也完全不同,甚至相反,这是千万不可混淆的。
剽窃是可耻的,古代就有。历代称剽窃者为“文抄公”。据说因循抄袭的陋习始于汉代。有唐朝的韩愈诗句为证:“维古于辞必己出,降而不能乃剽贼,后背指前公相袭,从汉迄今用一律。”剽窃有种,至今不绝,更是现代网络的开放,给抄袭剽窃者无形中带来了滋生漫延的方便,有了一块“肥沃的土壤”,更见繁衍,虽有披露示众,仍不绝迹。时见对某某作家的作品是否有抄袭之嫌掀起笔战,引起众说纷纭,结果总是莫衷一是,不了了之。究其原因,剽窃与模仿及必要的借鉴之间,容易含糊。概念含混不清,自然难以公断了。
其实,剽窃和模仿是要严格区分的。借鉴与影响比之剽窃就更不同了。下面逐一辨之。
模仿与剽窃毫无关系,同为模仿也不尽相同。初学写作的人都离不开模仿,这是一种“邯郸学步”式的模仿,即依样画葫芦,亦步亦趋地学别人。这种模仿也就是通常所说的“仿写”。语文高考题里的“仿句”即是一例。南朝·梁杰出文学理论批评家刘勰,认为习文应选择适当的学习对象,细心进行摹仿,认为“摹体以定习,因性以练才”。初学写作者常从模仿开始。如果能从摹仿开始,师法别人的长处,吸取有益的养料而得以成作,这样的模仿是有益的。从学步到走自己的路,模仿不可少,中小学的作文课也都有仿写的教学内容,没有这样的模仿,也就没有独创。正如法国作家纪德说的“爽爽快快的模仿和那种鬼鬼祟祟的剽窃的下作毫无关系……伟大的艺术家,从不害怕模仿。”(《论文学上的影响》)可见,模仿对于初学者是无可厚非的。
但作为一个作家、艺术家,老是停留在模仿前人的水平,那也是没有出息的,必须从前人的作品中吸取精髓,触类旁通由模仿上升到借鉴,才会有真正的出路。前苏联作家法捷耶夫说:“如果一个艺术家受别人的影响深到这种程度,以至于把另外一个作家的思想和形式技巧都不加批判地全盘接受下来,那么我们就要叫他模仿家,那就是说,一个完全重复他的老师、毫不创造新东西的人。”鲁迅也曾谈到:“依傍和模仿,决不能产生新艺术。”显然,对一个作家来说是不可取的。
重要的还是要借鉴。借鉴,是艺术创造中必不可少的含吐纳的功夫。初唐四杰之王勃的名句:“落霞与孤鹜齐飞,秋水共长天一色”(《滕王阁序》),就是从同代诗人庾信的“落花与芝盖齐飞,杨柳共春旗一色”(《华林园马射赋》)演化而来的。古今这样巧化名言佳句,用旧瓶装新酒的例子举不胜举,往往能收到意料不到的效果。现当代文学中也不乏其例,梁斌的《红旗谱》中有春兰对运涛的一段对话:“俺晨挑菜,夜看瓜,春种谷,夏收麻,长着什么好手呢?给你,看个够!”这段话对表现春兰的性格极妙,但据梁斌本人说,这不是他的独创,而是借用马致远的元曲《汉宫秋》里的一段唱词,作者自己说,这不是抄袭,而是“翻用”。言简意赅,,巧妙化用,看似信手拈来,实则不凿痕迹,化用自然。这就是借鉴的功夫。
既是借鉴,作品自然就有着互相影响的痕迹。许多名著,都有伟大作家们互相影响的迁延的痕迹。例如,俄国大作家列夫·托尔斯泰的《童年时代》里流露的幽默、伤感的情调,就明显受了英国作家狄更斯的影响。而《安娜·卡列尼娜》又在一开始就受了普希金的影响;法国作家巴尔扎克自认为受过英国作家斯考的深刻影响。歌德的《浮士德》的开头对话,无疑有《旧约约伯记》的影响。法捷耶夫的《毁灭》,他自认为“显露出俄罗斯大作家列夫·托尔斯泰的影响”“有些地方我在句子的节奏和结构上也无形中接受了托尔斯泰的语言的某些特征。”
鲁迅的作品也接受了中外文化遗产的影响,他提倡对古今中外的文化遗产要用“拿来主义”。他十分肯定影响的作用。他说:“一切事物,虽说以独创为贵,但中国既然是世界上的一国,则受点别国的影响,即自然难免,似乎倒也无须如此骄傲,因而脸红。单就文艺而言,我们实在还知道得太少,吸收得太少。”
模仿、借鉴、影响,与剽窃实在是益害相背,风马牛不及的两回事,我们要认真加以区分。但前者的自由空间大了,又容易给抄袭、套作以机会,所以要明令禁止剽窃和抄袭,习作者与考生都应引起足够的注意。
于 2008·元旦前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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